第60章 绝望

      一下了船，车子轮胎驶上三区的领地，码头外空无一人，只有几辆的黑色的轿车，一排卫兵挡住了去路。
      为首的车上下来一个相貌冷凝威严的中年男人，是尤，还有另一个人，是红蛇巨若，他眸中冷冰冰的看着从船上开下来的轿车。
      尤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，底下人通知他，有人带着珠链上了船。
      程钦下了车，手里的红珠子在阳光下格外耀眼。
      尤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人，满心失望，甚至生怒：“怎么会是你？你从哪里拿到的珠子？烟玉呢？！”
      “三叔给我的。”程钦根本没有打算隐瞒。
      “他还活着……他还活着！我就知道他还活着！”尤接过珠子，捏着珠子喃喃自语。
      在长久的沉默后，尤仍旧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：“他还好吗？”
      “我不知道那算好还是不好。他不让我告诉你，你自己去找吧。”
      尤神情恍惚：“他一定过得不好……”
      得知爱人活着，尤连府邸也没回，直接就地出海去了法国。
      临走前他还交代巨若管理好三区，还要帮助程钦找人。
      巨若后知后觉：“那几天后的顶峰会议怎么办？”
      “不是还有你吗？你去。”
      巨若面色一变，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。
      虽然答应了尤，要好好帮助程钦找人，巨若却毫无动作，基本上任由程钦自己在地下城乱转。
      程钦找到了当初收卖戒指的商行，顺着线索找到阿柯的住处，可是阿柯却不见了，线索到这里断了。
      地下城靠海一带的街道常有些大大小小的热闹可看。
      望着车窗外人流如织，想起小难忘以前也很喜欢凑热闹。
      程钦下车沿着人流向前，路边的Alpha对他释放出不怀好意的信息素。
      程钦不该释放信息素来压制他们，猛的想起来，他现在是个Omega。
      然而程钦永远不会惧怕，他逆着各色的目光，纷杂的人群在程钦眼里是一片黑白墨色，他要找到自己生命中那一抹鲜活的颜色，每个人像墨色的球急匆匆地向他砸来，然后急匆匆地远离，又互相交融在一起。
      程钦忽然心生悲戚，他发现自己也许永远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点鲜活。
      他害怕小难忘会化成那墨白色的洪流，永远远离他。
      忽然间，一点亮红色闯进他的眼眸，程钦心头一跳。
      对面的那条街上，一个青年手持着一罐饮料，正仰着头尽情吞饮，阳光照射在那罐饮料瓶上，有点刺眼。
      程钦眯了眯眼，那个身影是如此的夺人心魄，仿佛是描摹过千百遍的刻章。
      “小难忘………”程钦抬步上前，一队西班牙斗牛的游舞却从天而降，阻隔在他们中间，路人大声欢呼！
      红布从上飞扬，一瞬间的视线遮蔽让程钦深感害怕，他不顾一切冲进队伍里，冲撞着。
      对面早已空空如也。
      程钦慌张的转旋回顾，没有了那个彩色的身影，听见从旁边的小路中传来叮的一声脆响。
      程钦连忙奔进小巷，一罐空了的旺仔牛奶正在垃圾桶里跳舞，因为远程投递而极速旋转。他捡起那个易拉罐，上面的易拉环被嵌进瓶口。
      “一定是小难忘……”以前小难忘也这么扔过硬币……程钦欣喜若狂。
      可是四周空荡荡的，再怎么也找不着那个人的身影……
      “小难忘……小难忘！”程钦颤抖着声音喊他，四面八方只有自己的回音。
      “小难忘……你出来！晏今宵！晏今宵！程叔错了，你还生我的气对吗？我错了，你出来，我带你回家好不好，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！我不再惹你伤心，让你生气……”
      重复着这些话，直到天黑。孤零零的饮料瓶还是孤零零的。
      程钦却不知疲惫……
      那几天，程钦就游荡在那条街上，直到那天，再一次看见一个男人把旺仔饮料瓶扔进垃圾桶里，他不是小难忘。
      程钦跌坐在垃圾桶旁边，一时间仿佛失了所有的力气，浑浑噩噩，筋骨疲软，眸珠空洞，甚至一瞬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。
      可是老天爷偏偏又再一次为他燃起希望，程钦在垃圾桶旁边看到了一份几个月前的报纸，上面恰好是晏今宵的寻人启事，这是红蛇请人刊登的，后面有他的名字落款。
      他派人去了报刊亭把近一年所有的报纸都买了一份。
      原来自从晏今宵出事后，红蛇一直在各大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，直到三个月前，启事被撤销了，那只有一个原因……
      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程钦心里萌发。
      红蛇正在书房里为几天后的顶峰大会伤脑筋，嘭的一声，门被打开。
      “小难忘在哪里？”程钦冷冷看着他。
      “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吗？”红蛇冷笑着，两旁的卫兵已经持枪对准他。
      程钦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，灰蓝色眸珠一动不动：“晏今宵在哪里？”
      “在你心里，这重要吗？“
      程钦揪着他的衣襟，面容阴沉，双眼通红，巨若以为他要发脾气了。
      “求你……告诉我……”程钦近乎哀求的语气。
      这样的态度，巨若倒是始料不及，片刻后冷道：“跟我来吧。”
      冰冷的停尸间，冰冷的柜子，一进去便透骨的寒冷，让程钦冷的心里冰封：“我要找小难忘，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？”
      “他就在这里，第三排第五号。”
      程钦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眼看他：“你想骗我是不是……”
      “是不是骗你，你去看看再说，全世界大概只有你最能辨别真假。”
      程钦感觉手心发麻，冰冷的空气将他呼吸道都堵住窒息一般，他的脚步几乎支撑不住这几步路。
      终于他跌倒在那个冰床前，有人帮他拉开冰袋的拉链，随着拉链解开，程钦差点没晕过去，那身衣服就是小难忘那天穿的……
      “不……不……不是……不会的……”
      巨若淡定的撒着谎：“他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，身上的东西和戒指就已经被人拿走了。”
      程钦抓住那双冰冷的手，感觉虎口处和指节上的茧子，还有他修长有力的十指……
      “小难忘……”连身上的旧伤口都一模一样，程钦心头剧痛，他伸手抚过尸体上的伤口，似乎想抚平他的灵魂，然而这就像是冰冷顽固的冻肉，一点儿没有起色的石头，冻得程钦手心筋骨一直到心脏的弧度都是冰冷的形状。
      “不可能……”程钦呆呆的看着尸体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，轰隆，地下城上空忽然裂开一丛闪电，滚雷沉闷的吼叫着，他这时候才回过神来，心脏从中仿佛一夜间衰老裂开。
      忽然一捧鲜血猛的喷溅在冰冷的尸体上，像一簇桃花落在冰块上，满目鲜艳。
      程钦悲郁攻心，居然口吐鲜血，晕倒在尸体上。
      巨若一惊，拉起晕过去的人，神色复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