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
然而,由于两位大人提前出兵支援,造成鲜卑人攻打卢龙塞失利,兵力大损,使得他们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原来基本上无懈可击的计划。”
“从当前的局势可以看出,鲜卑人在原来计划的基础上做了较大的修改。他们依旧以占据渔阳城,威胁幽州首府蓟城为主要进攻目标。但在卢龙塞方向,他们只好实施诈术,假装集结大批部队准备攻击要塞,以吸引本郡的军队主力。在上谷郡巨庸方向展开强攻,一来牵制上谷郡兵力,二来一旦夺取巨庸,可以会师渔阳。”
第二十七章 临危受命(3)
“一旦巨庸被攻破,鲜卑人和乌丸人的势力就在上谷郡,渔阳郡连成巨大的一片,这样他们的军队就首先立于不败之地。他们互为犄角,进可攻,退可守。到那时,我们想重新夺回渔阳,难度就比较大了。”
“在目前的形势下,我们卢龙塞的部队可以分出一部分,往渔阳进行支援。如今熊霸的部队尚在广平,还没有到渔阳和慕容绩的大军会合,机会较好。我们以一部兵力突袭敌人八千大军的一翼,成功的把握还是非常大的。”
“一旦敌人在渔阳城下受挫,北面巨庸城又久攻不下,时间一长,鲜卑人的粮草就有可能不济。这时在我方援军源源不断赶到渔阳城的情况下,敌人眼见夺城的机会越来越小,除了撤军别无它途。”
卢龙楼内鸦雀无声,大家都在默默地思考着。
刘政干咳了一声,打破了屋内的沉默。
“现在渔阳城下有八千大军,我们需要多少人可以击破它其中一翼?”
李弘不假思索地说道:“至少三千人,采取夜袭的方法,可以彻底歼灭鲜卑人的侧翼。一旦鲜卑人的部队陷入混乱,他们在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。在这种情况下,他们只有先行撤退,徐图进攻。”
刘政对着李弘苦笑了一下,双手一摊,一言不发。卢龙塞要留部队防守,他无论如何也没有三千人可供抽调。
就在这时,一阵密集的鼓声突然划破了宁静的黑夜,在卢龙塞上空轰然响起。
一屋子的人无不面色大变。
李弘再次看见了鲜于辅。
鲜于辅带着四百铁骑飞速进入卢龙塞。李弘赶忙迎上去,喜笑颜开,远远的就叫喊道:“鲜于大人,好久不见,你怎么有时间到卢龙塞?”
鲜于辅比年前消瘦了许多,大概是最近一段时间太累了。他现在是幽州刺史府里主要负责兵事的官员,如今幽州战事频起,处处告急,怎能叫他不忧心如焚。
鲜于辅飞身下马,以下属的身份给李弘行礼。
李弘现在是军司马,秩俸是一千石,(东汉时秩俸都折合成谷物计算。一千石大约八十斛谷。汉代一斛为一百二十斤,一斤约合现在的二百五十克。)级别,秩俸和一个大县的县令是一样的。汉代以“若干石”的俸禄额度来标志官僚等级,是所谓“禄秩”,大约有十八个等级。
军司马在军队中至少可领两曲八百人马,是军队中的基层官员。虽然官不是很大,但就他的年纪来说,二十岁不到,能在军队中有如此位置,已经是罕见了。如果不是卢龙塞保卫战的光辉战绩,如果不是卢龙塞大战后唯一幸存下来的军官,这个军司马的位子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他的。就以他的庶民身份来说,终其一生,做到军候这个位置,每月拿六百石秩俸,已经是到顶了。
由于本朝开国皇帝高祖刘邦是布衣起兵,依靠军功阶层打下了万里河山,后来的武皇帝刘彻威加四海,又极重军功,所以大汉的军功阶层一直很有权势地位。直到东汉依靠地方豪强立国,士大夫阶层逐渐崛起,门阀,宗族势力开始膨胀,加上皇亲国戚,官僚贵族,宦官阉党的轮番掌权,造成了军功阶层的迅速没落。
但现在的李弘就不一样了,军司马的官职已经使他脱离了庶民的身份,一跃而成为一个小官僚了。在大汉军队中,军司马可以独自领兵出战,积累战功的机会多,接触的上司都是军政大官,只要努力,升迁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。
刺史在汉代是个很奇怪的职位。西汉孝武帝时初置刺史十三人,秩俸是六百石。到了成帝时更为牧,秩俸二千石。建武十八年,又再次更名为刺史,秩俸复为六百石。但它的权力一直未变。每年州刺史大人都要在七八月间巡视所在州的各个郡国,考核当地官员的政绩,处理一些重大的诉讼案件,考察一些当地的名士人才,然后在下一年年初到京都上奏天子。刺史大人的奏折,对当地大小官员的升迁任免,人才的选拔推荐都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。他的权力很大,但秩俸却非常少。
刺史大人俸禄少,他的下属从事的秩俸当然就更低了。比如鲜于辅,他是刺史府的功曹从事,是刺史府的主要下属官吏,到了县里,县令都要亲自出迎,但秩俸却只有区区的三百石,仅仅相当于一个县尉或者一个屯长的秩俸。
李弘虽然贵为卢龙塞守军长官,但也不敢怠慢刺史府的官员。他看到鲜于辅给他行下属之礼,吓了一跳,赶忙跑过去伸手扶起,“不敢当,不敢当。鲜于大人这是为难我了。”
鲜于辅根本不理睬他的客套,第一句话就把李弘听呆了。
“大人必须跟我到渔阳去。”
“为什么?”李弘不由自主地问道。
“去年刺史大人离开卢龙塞时,大人曾经对今年幽州的形势做过预测。现在正如大人所言,鲜卑人和乌丸人再度联手,两路同时攻击我幽州北疆,居庸和渔阳如今均岌岌可危,急待大军救援。”
“刘大人大约能够从各郡国抽调多少兵力?”
第二十七章 临危受命(4)
“代郡的部队已经支援居庸城去了。现在能够抽调兵力的只有广阳郡,右北平郡,加上渔阳郡的潞城,雍奴城,最多能够凑出三四千人马。”
李弘听完几乎晕倒。堂堂一个大汉国,五千多万人口,在幽州这些北疆要郡,竟然连上万的驻军都没有,简直匪夷所思。
“去年你曾经亲口对刘大人说过,卢龙塞今年将不会有什么战事。一旦北疆其他各处战事危急,可以从卢龙塞抽调兵力前去支援。刘大人至今没有收到你的告急文书,他确信卢龙塞方面没有重大军情发生,因此派我日夜兼程赶来,一是向太守大人求援,二来如果卢龙塞不能派兵支援,也要把你借走。”
李弘用奇怪的眼神望着鲜于辅。
“刘大人相信你的才能,他认为你能战胜鲜卑大军。”鲜于辅苦笑了一下,同情地望着李弘说道:“在如今这种情况下,谁还有信心战胜鲜卑人的铁骑,除了疯子和白痴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封印的小号竹简递给李弘,“这是刺史大人的授权,你可以指挥广阳郡,渔阳郡的支援部队。”
情况太复杂,李弘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,糊里糊涂地把竹简接到手上,傻乎乎地说道:“按律我不能私自离开卢龙塞的。”
鲜于辅点点头:“这我自然知道,快带我去见太守大人。”
刘政低头望着自己白净的双手,沉默不语。
鲜于辅疲惫的坐在席上,旁边的李弘小声问他为什么幽州边军这么少?鲜于辅警觉地望了一眼刘政,然后压低声音说道:
“现在大汉的朝政完全被皇亲国戚和内庭宦官把持着,各地的大小官员和门阀宗族都是依附他们而生存。在他们的支持下,这些地方官吏豪强都大肆吞并土地,盘剥百姓,大汉无数的财富都被集中在这些人手里,从而出现了极度富有的大臣和豪族,极度贫穷的国家和百姓的奇怪现象。成千上万的百姓忙碌了一整年,往往还不够交租上税的。去年的黄巾暴乱,波及的范围之大,和这个原因不无关系。”
“国家太穷,边境战事又少,于是就削减军队。而各级军官为了克扣更多的军饷,都虚报人数,结果造成部队人数剧减。”
“去年因为黄巾贼暴乱,各地部队人数少,清剿不利,于是陛下授权各地州郡,可以适当募兵扩军。如果不是去年扩军,今年幽州的兵马就更少了。”
李弘还想问什么,刘政开口说话了。
“子民,你确信乌延和弥加不会在卢龙塞兵力空虚的时候,突然出击攻打卢龙塞?”
“大人,我已经详细解释多遍。他们的确没有实力再来一次进攻。去年的惨败对于他们来说起,不是一年或者两年就可以恢复元气的。即使他们想进攻,没有上万人,如何能攻破卢龙塞?东部鲜卑和乌延去年都吃了大亏,再想集结大军,鼓动更多的部落出兵出钱,根本就是竭泽而渔的行为,不会得到大多数部落首领的响应。慕容风的中部鲜卑主力在围攻渔阳,他自然不会愚蠢到在两线上同时作战,分兵前来攻打卢龙塞。”
“但如果我们延误时机,不去支援渔阳,而导致渔阳失陷,任由鲜卑铁骑一泻而下的话,守住一个卢龙塞还有什么意义了?大汉的国土被胡人肆意践踏,幽州的百姓被敌人蹂躏屠杀,战火在北疆四处燃烧,此时守住一个小小的卢龙塞能解决什么问题?能够赶走胡人收复家园吗?能够挽救在战火中呻吟的生灵吗?能够大展我大汉不可侵犯的威严吗?”
李弘激动的涨红着脸,大声说道:“大人,一旦鲜卑人攻破居庸,夺取渔阳,他们的势力就会在幽州北部连成一片,而此时卢龙塞将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,根本就是一块无险可守的绝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