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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与谢桓成婚半载,连面都未曾见过几次。
几日前他刚从陇西归京,我便跑去问他想不想要一个孩子。
他说不急,慢慢来。
知了他的心思,我满心欢喜地跑去身怀六甲的郡主家要孩子。
然后,我就被人拿着扫把赶出门了。
我垂头丧气地回了将军府,推开房门,那家伙竟然穿得跟个花喜鹊一样坐在我房里饮酒!
1.
自从谢桓同我讲要孩子这事儿得徐徐图之之后,我便开始细细谋划,今日去郡主府里送些小孩子的衣裳,明日再送些补品,连着半个月都未曾间断过。
然后我同郡主提起想管她要个孩子时,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,大喊大叫着将我赶出了门外。
我回将军府时,谢桓身着一件蔚蓝色的金丝祥纹压花长袍正坐在我房中饮酒。
“你回来啦?”
我皱了皱眉,没搭理他。
平素一个吃住都在在军营的糙人,这审美真是有些差强人意。
孩子没要来,他倒穿得跟个花喜鹊一样!
见我没理他,他倒是主动凑过来了,只带着他那身上那股淡淡的酒气似是讨好一般温声细语道:“没关系,孩子嘛,慢慢来,我们总会有的。”
我抬眸看了他一眼,不是这衣裳真的好丑!
我受不了!
“谢桓!赶紧把你身上这衣裳给我脱了!”
谢桓抬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,只略显局促道:“虽然我们已经成亲了,但这……还是不大好吧?”
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这件衣裳有多么割裂。
我揉了揉眉心,无奈道:“我是说这衣裳不适合你!”
闻言,他也松了口气道:“害!我也觉着这衣裳穿着不舒服。”
“但我想着毕竟是我们二人成婚后第一次见面,便想着拾掇拾掇自己,没想到你也不喜欢这衣裳。”
的确,这还是我们成婚后第一次正式见面呢。
当初是陛下赐婚,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就嫁进了将军府。后来大婚那夜,他临危受命,带了几千人马便匆匆跑去陇西平定叛乱了。
我虽然带着几分好奇,却也只是在书房里见过几幅他的画像。
成婚前,我一直是很抗拒的。
当初我姑母便是嫁给了一位素未谋面的骠骑大将军,后来成亲那日才知道对方是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糙汉子。
姑母回门那日抱着祖母哭了好久。
但好在我那姑父还算体贴,两人日子过得也不错。
对于谢桓,我只听过一些京中的传闻。
后来他一回京,我便找了个托词去军营里远远见了他一眼。
模样倒是不错,只可惜这选衣裳的眼光差了些。
等我再回过神儿时,他已经换好了衣服,这回看着倒是顺眼了不少。
昏黄的烛光只映在他的半张脸上,睫羽低垂,如墨般的眸子里闪着几星光亮。他的面容在交错的光影下显得愈发立体,每一道线条都勾勒得恰到好处,仿佛是从古画中走来的恺悌君子。
即便不谈感情,能和这张脸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我也知足了。
我不动声色将酒盏推到他面前,轻声试探道:“你有小字吗?”
2.
男人点头。
“字延之”
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“果然还是谢桓更符合你大将军的气质!”
“你呢,你有小字吗?”
“我姓柳名筝,字南音,你喜欢怎么叫我都可以!”
把酒言欢间,我又同他细说了成婚的这半年里将军府里所发生的事情,当然也包括他那位闹上门来的姨母。
如此一遭,我们两人之间似乎也没有初见时的那般生疏了。
“所以是我姨母张罗着要你去过继孩子到将军府的?!”谢桓不可思议地质问道。
我点点头,“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急着去要孩子?”
“照理来说,我们两人刚刚成亲是不急于孩子一事的,可你那姨母偏说你常年在外征战,怕你以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,你们将军府后继无人。”
我撇撇嘴,将那日姨母的话又仔仔细细地同谢桓讲了一遍。
谢桓沉思片刻道:“那母亲呢?母亲可曾说过什么?”
“母亲倒是没说什么,只是被姨母撺掇的似是动了心思。你若是再晚两天回来,我怕是要被你家姨母给逼死啦!”
我不动声色地拉了谢桓的衣袖,眼含泪光地望着他。
男人轻拍着我的手背,小心安抚了几句。
郡主说得没错,果然是要可怜些才能叫男人心疼。
我偏头望向烛火上细碎的飞尘,可这样的日子又过得有什么意思呢?
夫君的疼爱是要我骗来的,府中更是整日充斥着心机和算计,要困在这后宅里争风吃醋,我实在觉得无趣。
夜里,谢桓去了城西大营。
我偷偷去找了林姐姐喝酒。
林晚晚是林侍郎家的嫡小姐,亦是我的闺中密友。前些日子,她总算是与那位中郎将定下了婚约,后来因为谢桓平定战乱缺了位副将便将她这位未婚夫给调走了。
人两情相悦,自是难舍难分。
再看我与谢桓更像是被强行凑在一起的瓷娃娃。
“你倒也不必如此,日久生情总是有的,保不齐你哪一日便会喜欢上你的谢将军呢!”晚晚边说边倒了杯酒递给我。
我摆摆手,“还是算了吧,你是没看见他今日穿得那衣衫跟只花喜鹊似的!”
“那谢将军习武之人自是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,哪像你这侯府的小姐吃穿用度都是仔仔细细的?”林晚晚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杯中的酒。
晚晚说得似是也有些道理,我也没强求些什么,只跟着喝起了酒。
……
果然,我喝酒定是会误事的。
翌日,我醒来时天已大亮,全然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中的了。
我使劲儿揉了揉头,也没想起来什么。
彼时,婢女青竹匆匆跑来,说母亲和姨母在正堂等候已久了。
……
我进正堂时,眼见着那位姨母的脸色瞬间就变了。
“我说桓儿这新妇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,怎么连府中来了客人也这是般怠慢呢?”
3.
果然,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。
我垂眸装作一脸懵懂模样,捏了捏自己的小臂,含羞笑道:“这不是昨夜将军回府了么,折腾了几番,睡得稍晚了些。今日来迟了,是晚辈怠慢,还请姨母莫要计较。”
“今日我这做姨母的也就不计较什么,可若明日来的是旁的贵客定然是要背后遭人说闲话的,传出去倒又要说我们将军府不好了!”那姨母饮了一口热茶,又开了话匣子。
母亲倒是在边上劝了几句,但毕竟是自己的姐姐也不好意思反驳什么。
“那过继之事,新妇考量得如何了?”
“儿媳想着,既然将军已经回来了,我们二人也还年轻,子嗣之事倒也不必如此着急。”我点头应道。
她那心思我还不清楚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