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隋唐五代文学研究综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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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

书籍名:《隋唐五代文学研究综述》    作者:杜晓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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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陆侃如、冯沅君著的《中国诗史》"中代诗史篇三初盛唐诗"中也有对初唐诗的总体认识,他们认为,"在最初数十年中,承齐梁诗之后,有两种不同的诗人:一是反对齐梁的,一是继承齐梁的。前者以王绩与陈子昂二人为代表。后者以四杰(王勃,杨炯、卢照邻、骆宾王),沈(佺期)宋(之问)及杜审言七人为代表。隋唐间扰乱的局面把王绩迫上了酒徒的生活,这种生活使他崇拜阮籍陶潜,因而他的诗的风格也超过齐梁而回到魏晋。陈子昂是第一个正式宣言反对齐梁的。四杰的诗使五律与七言古体完成,宋沈的诗使七言的律绝完成,都是对于诗的形式方面有贡献的。四杰还有两种特点──一是音节的婉媚,一是字句的秀丽──对齐梁诗可说是青胜于蓝。沈宋诗除形式外毫无足取,杜审言则较高明一点。我们知道了这九位诗人,则对于初唐的诗已可瞭然了。"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唐诗概论性著作二、三十年代出版的一些对唐诗进行综合研究的专著,在论述初唐诗歌时也各有自己的角度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胡云翼的《唐诗研究》,将唐诗的发展分为四个时期,其所说的"唐诗第一时期(自高祖武德初,至玄宗开元初,凡百年)"实相当于人们常说的初唐诗歌。他认为,"第一时期的唐诗,如从诗的格调和诗的气象看来,实在还够不上说是唐诗",他的意思是说,"初唐诗虽则没有和初唐以后的唐诗相等的价值,却有齐梁诗的价值",因为"唐诗的来源是由南北朝时,中国固有的民族性的文学,受了北方新进民族性的文学之影响而成功的。照理论讲,这种代表新时代的诗体,在唐诗的第一时期,便应该开始发展下去,但在实际上呢,初唐文学不但没有表现唐诗的特殊精神,而且是回头向着古典主义的路上走,继续着沈约庾信所倡新韵律的古典诗的发展"。而且,他还探讨了初唐诗之所以如此的原因:"细察初唐的时代背景,便知齐梁新韵律的古典诗在初唐的发展,实非偶然。初唐原来是歌舞升平的时代,又是应制诗最盛的时代。时代升平,所需要的,只是歌诵太平的古典文学,何况有初唐的君主正在积极提倡呢?在另一方面观之,北朝的豪爽质直文学所以形成,固然是由于胡人的民族性使然,亦因为与中国同化未深,而北朝豪放勇悍的文学的发展。到了唐代,虽然南北两大民族统一揉合起来,但初唐的时代背景,却不是北朝的一般的时代背景,而是南朝的时代背景,因为时代背景不同,所以初唐亦不容许向北朝化,而继续南朝贵族文学未完的发展。"当然,本书也看到,"在初唐应制派的古典诗体流行的当中,突破这种'靡靡之音'的阵线的,也有一种雄壮调子的诗。因为初唐正是向外开辟疆土的时代,谁人不想去投笔从戎,建立功名。如魏徵的《述怀》便是很有气魄的......,如卢照邻的《刘生》......杨炯的《出塞》......骆宾王的《从军行》......沈佺期的《塞北》......这种壮丽的诗,在初唐诗中的确是一种特色。但是时代的趋向已经沉醉与享乐主义的古典诗的风气中,这种杀伐之音,自然要销沈下去了,自然要变'不求生入塞,唯当死报君'的诗,而为'自有神仙鸣凤曲,并将歌舞报恩晖'的诗了。一线微微的诗的曙光,便消失在古典的初唐诗的里面。"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启高的《唐代诗学》认为,"高祖至睿宗约百余年,以齐梁为向背,可别为贞观诗学与武后诗学。"他认为,"贞观诗学有二特点:一、太宗提倡风雅;二、上官仪六对说。""武后时之诗学,有保守与革新二派:保守派以王杨卢骆四杰为主;革新派以陈子昂为主。"其论保守派时说,"此派王杨卢骆四杰化五言小诗成七言长篇最有名。惟保守齐梁风格,人多诟病。然其独到之处,杜甫能知之。......其次则沈宋律诗亦最有名,其次则以张若虚与刘希夷化旧乐府五言为七言有名。"他对此时诗风的总体评价是"远追太康,近步齐梁,以声响为贵,妍藻为工,且以小诗变为长篇,益增闳肆,由太宗至刘希夷一百五十余家,多按辔并行于诗衢,缛绣绮靡,荣缀朝华,条垂文秀,盛极而衰;而革新一派遂若春花放艳,滋荣长养,应运而起,以光诗坛。"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总之,本世纪前四十年,学界对初唐诗的综合研究,还基本停留在诗坛风貌的一般性概述上,较少专题研究,诸家对初唐诗歌的总体评价也还未能超出前人多少,只是比明清诗评家更具体一些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、本世纪中叶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从四十年代到六十年代,学界对初唐诗歌的研究有了较大的飞跃。这期间不仅出现了两篇新意迭出的专题论文,就是当时编撰的一般的文学史、断代史、诗歌史,也因研究观念和研究方法的大改变,使得书中对初唐诗歌的描述和评价呈现出新的特点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闻一多的研究在四十年代,最引人注意的是闻一多先生对初唐诗歌的研究。他于1941年写就的《宫体诗的自赎》,可以说是本世纪第一篇关于初唐诗歌综合研究的专题论文。文中认为,"宫体诗在唐初,依然是简文帝时那没筋骨,没心肝的宫体诗。不同的只是现在词藻来得更细致,声调更流利,整个的外表显得更乖巧,更酥软罢了。"但是,作者认为,卢骆和刘希夷、张若虚的相继出现,却使得宫体诗得到了新生。"在窒息的阴霾中,四面是细弱的虫吟,虚空而疲倦,忽然一声霹雳,接着的是狂风暴雨!虫吟听不见了,这样便是卢照邻《长安古意》的出现。"他说卢照邻"是宫体诗中一个破天荒的大转变",是"以更有力的宫体诗救宫体诗"。而卢骆之所以能够成功,"要紧的是背后有厚积的力量撑持着。这力量,前人谓之'气势',其实就是感情。有真实感情,所以卢骆的来到,能使人们麻痹了百余年的心灵复活。"在论及刘希夷对宫体诗的改造时,闻一多认为,刘希夷所表现的虽然"也不过是常态的,健康的爱情中极平凡,极自然的思念,谁知道在宫体诗中也成为了不得的稀世的珍宝","感情返到正常状态是宫体诗的又一重大阶段。唯其如此,所以烦躁与紧张都消失了,只剩下一片晶莹的宁静。"文章又说,"如果刘希夷是卢骆的狂风暴雨后宁静爽朗的黄昏,张若虚便是风雨后更宁静更爽朗的月夜。"作者认为,张若虚的《春江花月夜》"是诗中的诗,顶峰上的顶峰。从这边回头一望,连刘希夷都是过程了,不用说卢照邻和他配角骆宾王,便是过程的过程。至于那一百年间梁陈隋唐四代宫廷所遗下了那分最黑暗的罪孽,有了《春江花月夜》这样一首宫体诗,不也就洗净了吗?向前替宫体诗赎清了百年的罪,因此,向后也就和另一个顶峰陈子昂分工合作,清除了盛唐的路,──张若虚的功绩是无从估计的。"如此分析宫体诗在初唐的发展和演变,持论如此新警而深刻,都是前人和当时一般的文学研究者所作不到的。故今天读来,依然鲜活而犀利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《类书与诗》是闻一多先生又一篇研究初唐诗歌的专题论文。这篇文章"检讨的范围是唐代开国后的约略五十年",主要探讨了"章句的研究,类书的纂辑与夫文学本身的堆砌性三方面的关系"。作者认为,初唐时期类书的编纂有助于堆砌性的初唐诗的构成,"由《书钞》(《北堂书钞》)看到《初学记》,便看出了一部类书的进化史,而在这类书的进化史中,一首初唐诗的构成程序也就完全暴露出来了。你想,一首诗做到有了'事对'的程度,岂不是已经成功了一半吗?余剩的工作,无非是将'事对'装潢成五个字一幅的更完整的对联,拼上韵脚,再安上一头一尾罢了。......这样看来,若说唐初五十年间的类书是较粗糙的诗,他们的诗是较精密的类书,许不是强词夺理吧?"而且,作者还认为,"唐太宗所鼓励的诗,是'类书家'的诗,也便是'类书式'的诗。......他所追求的只是文藻,是浮华,不,是一种文辞上的浮肿,也就是文学的一种皮肤病。这种病症,到了上官仪的'六对''八对',便严重到极点,几乎有危害到诗的生命的可能,于是因察觉了险象而愤激的少年'四杰',便不得不大声急呼,抢上来施以针砭了。"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闻一多先生对初唐诗歌的整体研究成果,有一些在当时并未发表,郑临川后来整理出一部分,辑成了《闻一多论古典文学》,其中关于初唐诗的看法也时有新警之处。如闻一多先生认为,"六朝和初唐人一般的写作态度,是肉欲的,而非肉感的","自武后当政,四杰出场,诗的作风,才见好转。当时代表肉感主义者有陈子昂,极富理智;代表肉欲主义者有张若虚,以灵感为主,描写纯粹的爱情。"又如,初唐诗就内容说可归纳成两个大类:一是宫体诗,一是类书式的诗。以作家论,又可分为三派:第一派代表作家有王绩、薛稷、魏徵、陈子昂,嗣响作家有包融、薛奇童、张九龄、贺朝等,其作品的特点是以五古为主,内容文外形诗、有风骨、讲究理智;第二派的代表作家有卢照邻、骆宾王、刘希夷、张若虚,嗣响作家有常理、蒋冽、张旭、王翰等,其作品的特点是以七古(七律七绝)为主,内容歌外形文、有性灵、讲究肉感;第三派的代表作家有王勃、杨炯、沈佺期、杜审言、崔融、宋之问,嗣响作家有韦承庆、郭元振、苏味道、李峤、贺知章、张说、韦述、王无竞等,其作品的特点是以五律(七律五排)为主,内容外形折中,讲究格律和官觉。"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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