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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代文豪:茅盾的一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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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

书籍名:《一代文豪:茅盾的一生》    作者:李广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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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天,生活书店广州分店的经营陪着茅盾走进印刷厂。校样拿来了,他发现几乎满篇错字。看看排字工人,技术差,手脚慢;字体不全,许多字要靠手工刻,字行间不用铅条而是用竹条,排出来的版面很难看。心想,果然耳闻不如目见,广州的印刷条件竟如此之糟!茅盾本来打算在广州在两三天,结果却呆了一个星期,天天在印刷厂里校错字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巴金到旅馆来看茅盾,见到他伏案校对的情景,很感动。后来他说:“我才发现他看过、采用的每篇稿件,都用红笔批改得很清清楚楚,而且不让一个笔画难辨的字留下来。他做任何工作都是那样认真负责,一丝不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《文艺阵地》创刊号在4月1日出版后,各界反映强烈。尤其是张天翼的短篇小说《华威先生》,反响更加强烈。在这篇近五千字的小说里,张天翼以幽默的笔调塑造了一个想包办救亡运动的国民党的抗日官。抗日的青年和进步的文艺工作者读了纷纷拍手称快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国民党当局却大肆咆哮,说这篇小说是讽刺政府,破坏抗战。也有一些人忧心冲冲,害怕这篇小说产生的影响不利于抗日救亡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面对这种不同的反映,茅盾作为《文艺阵地》的主编挺身而出,先后撰写了《论加强批评工作》和《八月的感想》,高度赞扬和评价《华威先生》。他写道:“《华威先生》那样典型的出现,而且引起了普遍的注意(我这里收到了不少读者的来信都是对于《华威先生》感得很大‘兴味’的),而且更引起了青年作家对于隐伏在光明中的丑恶的研究和搜索,……这也是近半年来文坛的新趋向。这决不是不好的倾向(有人以为这是作家的悲观主义的流露,我则不以为然)。这正表示了作家对于现实能够更深入去观察。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诚然,《华威先生》尚多可议之处,这个典型还应去发展,但是以此而作为反对丑恶描写的借口,那就是‘倒掉盆里的污水边盆里的孩子也一齐倒掉了’的笑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那些天,他一边忙着编辑刊物,一边为《立报》的《言林》创作边载长篇小说《你往哪里跑》,同时还不断写作评论,热情鼓励支持第一批抗战文艺作品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《文艺阵地》创刊号出版后,茅盾的编辑工作一帆风顺,然而刊物的排印工作却困难重重。茅盾于是和生活书店商量,是否移到香港出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生活书店同意了,却又遇到了麻烦:香港政府怕得罪日本人,规定刊物上不准用“敌”字,连“彼此敌对”、“同仇敌忾”也不准使用,“敌”一律用“×”代替。还有“奸淫掳掠”等二十多个词句也禁止使用。这样一来,刊物上满页××,那怎么行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茅盾找到新知识的爱国教育家吴涵真,对他说:“吴老先生,我想,《文艺阵地》虽在香港排印,名义上却仍在广州出版。香港政府是否可通融一下,免去例行的审查?”吴答应去找港府有关方面说说,再给回音。过了两天,吴涵真来说,香港政府里的华人官员倒愿意帮忙,但英国官员一口拒绝,他们还是怕得罪日本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一本鼓吹抗战的文艺刊物,却把所有抗敌的字眼换成‘××’,在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!《文艺阵地》是面向全国的大型刊物,它不能受制于香港这个弹丸小岛!茅盾因为气愤,有点口吃地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于是他把目光转向“孤岛”上海。经过与生活书店广州、香港、上海三个分店的磋商,他们决定把《文艺阵地》移到上海秘密排印,然后再把印好的刊物运到香港,转发内地和南洋。由于茅盾不能亲自去上海发稿和看校样,他就写信给留在“孤岛”的妻弟孔另境,请他帮助编排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孔另境曾协助他编选《中国的一日》,是可以信任的。从第四期起,茅盾先是组稿、选稿、编稿、编好后由生活书店托人带往上海,然后写信“指挥”孔另境编排。孔另境是个青年作家,他在协助茅盾编排中,常常自作主张。有一次把《旅途中》一篇小说题目下的“笔记”二字改成了“手记”,等到茅盾发现,杂志已经印出。他只好写信告诉孔另德:“‘笔记’二字仅稍牵强而已,‘手记’则不通矣!以后遇有此等情形你还是不要改动。”在另一封信里,他又写道:“大凡我手写手订之件,都看了两遍的,。不会有错误及遗漏,——你所不解或认为不妥者,我都自有其用意也。”他对孔另德就是如此“遥控指挥”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那时,有几个青年评论作者常常给他主编的《文艺阵地》投稿。其中一个是李南桌,湖南人,长沙遭到敌机大轰炸后和妻子来到香港,在一家中学教书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年元月,茅盾路长沙,应邀在“银宫”讲演。李南桌听后到茅盾的住址,曾前去访问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茅盾当时以为他是想请教写作方面的问题,或者是请求批改习作。出乎茅盾意料的是,他却谈起了文艺方面的许多问题,从外国的到中国的,从古典的谈到现代的,而且很有见地,对于战时文艺也发表了精辟的意见。看到这个青年思路敏捷,很有才气,许多观点与自己一致,茅盾感到惊讶,心中顿生喜爱之情。便对他说,自己要办一个刊物,如果办成了,希望他能支持。后来李南桌接连给《文艺阵地》寄来了几篇文章,茅盾是多么喜悦呵!他把这些文章一一发表在《文艺阵地》上。在《文艺阵地》创刊号至第十三期的二十篇文艺论文中,李南桌的就有八篇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从此,茅盾和李南桌的交往密切起来。每当李南桌来访,茅盾总让妻子给这位青年朋友沏茶、拿水果、递点心,和他促膝交谈文艺问题。面对这年仅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,听着他侃侃而谈,茅盾为他知识的渊博感到惊讶,对于他善于把所学的原理溶为自己的思想观点,又用来衡量现实,剖析现实中的矛盾,提出新颖独到的见解,深为佩服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一些知名的作家、理论家读了《文艺阵地》上李南桌的评论,也给茅盾来信称赞,有的还以为那样老练的文笔一定是某位大作家的化名之作。茅盾复信告诉他们:李南桌是个刚出茅庐的青年,但他是一个读书多而善消化的人,他谦逊,好学,深思,明辨,在他这样的年龄实在难得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有一天,茅盾听说他打算系统地写几篇莎士比亚和歌德研究的论文,还有一个构思了很久的长篇小说也打算写,便热情鼓励他一篇一篇地写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沈先生,我们有了个孩子以后,我是又要教书,又要当保姆,实在很少有时间来写作,我的论文都是在深夜灯下赶出来的。”李南桌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教书,不当保姆,可我也常常写到深更半夜呀!”茅盾说着呵呵地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一老一小,都是夜猫子。”进来给客人茶杯续水的茅盾夫人插了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那天晚上,他们谈到了半夜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然而,万万没想到,李南桌因急性阑尾炎未能及时治疗而死了。茅盾听到噩耗,顿时惊呆了,跌坐在椅子上了,久久说不出话,泪水潸潸而下。李南桌是他发现的第一个卓越的青年评论家呵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茅盾和夫人去向李南桌的妻子表示哀悼和慰问。她含泪告诉茅盾,李南桌在弥留之际神智清醒,念念不忘他的治学写作计划。呼喊:“我要活,要活,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!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茅盾回到家里,怀着沉痛的心情,在灯下写了《悼李南桌──一个坚实的文艺工作者》,发表在《立报》的《言林》上。为了纪念李南桌,茅盾还把他的论文汇集起来,帮助李南桌的妻子编成一本《李南桌文艺评论集》,并由他推荐给香港生活书店出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茅盾在《文艺阵地》上的战斗,得到了中共中央和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主任廖承志的关心和指导。廖承志派从事文化联络的杜埃去拜访茅盾,把重庆出版的《新华日报》送给茅盾,并告诉他,以后各期都定期转给他。茅盾如获至宝,拜着《新华日报》说:“有了它,我就有了指路明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茅盾以他超凡的组织才能和号召力,组织了当时最广大的作家队伍,象陆定一、地圣陶、萧红、老舍、郑振铎、许广平、丰子恺、刘白羽、周而复、骆宾基、臧克家、田间、陈白尘……等等作家的作品,都从抗日前线、敌后根据地、延安解放区,和大后方寄到茅盾手中,又经茅盾之手刊于《文艺阵地》,为抗日战争呐喊、冲锋。

        三四、赴新疆途中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抗战开始后,新疆督办盛世才以进步姿态出现,制定了“反帝、亲苏、民平(民族平等)、清廉、和平、建设”的“六大政策”。中国共产党也与他建立了统一战线关系,先后派遣了毛泽东、陈潭秋、孟一鸣、林基路、邓发等前去工作。新疆一时间出现了一种新局面,引起国内外人士的注目和进步文化人的向往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著名爱国民主人士杜重远到迪化(现为乌鲁木齐)后,担任了新疆督办公署和省政府高级顾问兼新疆学院院长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杜重远向盛世才推荐了茅盾,并代表盛世才邀请茅盾到新疆学院任教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1938年12月中旬,茅盾将《文艺阵地》委托给予楼适夷编辑。同月20日,他偕夫人也德止及女儿沈霞(亚男)、儿子沈霜(阿桑),离开香港,前往新疆,想到那一片正在欣欣向荣的天地里干一番事业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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